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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爱看:乡村露水故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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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4-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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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就解释说,人家上大队,让大队出面给断的,还立了文书,写明儿白地——生不养死不葬。

  家里人已经习惯了,都很少提起老三,在新上门的未过门的媳妇跟前儿提那就更不合适。赵娟美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老城子就哥俩,他哥比他大老鼻子了,最少大二十岁,从这个事上看,赵娟美肯定没有老城子他妈担心的有啥毛病,不但没毛病,还挺有眼力的呢。

  吃完中午饭,老城子对象虽然没张罗帮着捡碗啥地,但是可是张罗拿笤帚扫地了。这也让老城子妈放心不少,眼里有活,吃完饭捡完碗知道扫地,就是说在家干过活,才知道这个套路。老太太点着旱烟,大腿一盘,笑眯眯的点头,看着自己的闺女女婿外孙子外孙女们,知足的放下心来。

  老城子和赵娟美进了西屋。小房身人还真是矛盾,说保守吧,还真是挺讲究老一套的,说大方吧,也说得通,对于未婚男女单独在一起,是相当容忍的。谁还没从那时候过来的啊?大家都这么说,好给自己开脱。老城子拿了枕头给赵娟美说,累了,外面闹,睡不着你躺会歇歇也行。赵娟美接过枕头和衣躺下来,鞋也没脱,脚就耷拉在炕沿那儿了。老城子的外甥们还是太小,没到经历这个的时候,所以总是好奇,老趴窗户,老城子就上炕给窗帘给拉上了。

  一拉窗帘,孩子们也知道肯定有啥不好意思的事了,就更在窗外叽叽喳喳的。

  第60节

  三姐红玲出门跟孩子一叉腰,都滚远点玩去,别在这儿闹听,听见没?孩子们哪儿有那么听说,尤其是她们家那俩骚小子,一看妈出来赶我们走,赶快就坡上驴。妈你给点钱我们就走。红玲没招,一人给了几毛钱打发去小店买冰棍儿去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西屋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都笑了,红玲骄傲自己当了个好媒人,笑得最灿烂。大姐总是责任感比较大,笑得很含蓄。

  后来大姐把她们大哥拉房后,跟她哥说,哥,你瞅着咋样。常胜喝得醉木呼啦地,喝酒还上脸,脸通红的说,老城子也不小了,自己看着好就行呗。说完,往厕所走去了。剩下大姐呆呆的站了会儿,也觉得没啥意思,就回屋了。

  老城子在西屋,有没有趁机吃吃豆腐占点便宜,就谁也不知道了。

  老城子继续去市里当小木匠,攒老婆本儿。逢年过节的,就去把赵娟美接到小房身。再接就没有兄弟姐妹欢聚一堂了,就老太太和老城子还是赵娟美三人。后来老太太跟大闺娘说过几次,赵娟美再来,就一点也不张罗干活啥的。大姐只好安慰她妈说,估计过了门把自己当家里人就好了。现在关键是老城子自己铁了心,大伙谁还能说啥呢。老太太叹了口气。

  赵娟美第二次来,老太太给买的金耳环。第三次,又给钱说是让老城子带去市里买点衣服啥的。接几次,就赶紧张罗结婚了,家家搞媳妇都这样。要不你得老接,谁家有多钱老往里贴,来了你能让人空手回去咋地。

  到了第二年五一,老太太就跟老城子说,你和你媳妇儿商量商量,该办就办了哈。要是那头同意,就得找人收拾收拾房子,准备准备啥的,到八月十五能结上婚就好事了。早点合计哈。老城子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要是不赶紧结婚,自己真要憋出毛病了。这赵娟美最后一关把得真严实,老城子怎么摸,怎么亲,怎么整都行,就是不能放进去。老城子几次都跟她说,反正你指定时我媳妇儿了,行不行,我求你了。赵娟美很义正言辞的说,不行。不结婚就不行。老城子说,行,那咱就结婚。

  老娘这头正好提出来,老城子就去找了他三姐,三姐又去找了那头的介绍人。介绍人在中间把话一传,双方的要求条件一提,一协商一解决,就把常城和赵娟美俩人的终身大事给定在十一期间一个黄道吉日上了。

  结婚,在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任何地域,那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老城子的结婚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和别人不一样。更准确的说,他的婚姻大事比一般的要隆重该有的要有,传统的要有,刚时兴没有普及开的也要有。他要让小房身的人看看,没有常大侉子,他常城照样娶漂亮的大媳妇,而且,比小房身所有的婚礼都有面。俩人照的结婚照,放大了许多倍,挂在西屋新装修的西墙上,俩人长的都好,稍微一收拾就更不得了阿。连照相馆的人都说,你俩的照片留给我们放橱窗打广告都行。来串门的人看了都啧啧,真好。老城子这媳妇在咱这片儿数一数二了。老城子的妈就笑,老太太把大闺娘那存的私房全取出来了,为了老儿子,真是下了血本了。

  房子外墙的瓷砖全换,新盖的院墙,又去买了个新大门。还真是欢天喜地新居起,一对璧人今成双。

  没有婚礼录像前的小房身的婚礼仪式已经渐渐为人所望。近些年,大家都习惯按照婚礼摄像一条龙的要求来举行仪式。所有人都像木偶一样,让婚礼摄像店里的司仪摆弄来摆弄去。回头看下录像,出镜率和台词最多的,总是那个司仪。而且家家都是这一个司仪一套腔调,小房身人还真是有耐心烦,没有一个觉得腻歪的。老城子的婚礼仪式当然也是由这家店的这个司仪来调度支配。

  当婚礼进行的改口环节的时候,一切就不由任何人控制的发生了。

  近些年,小房身老陈家二小子脑瓜好使,组织了个婚礼酒席承办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个大厨加一个改刀的,二小媳妇负责刷碗洗碟子,儿子负责全盘统筹。把周围十里八村红白喜事生孩子下奶啥的就给承包下来了。二小用帆布搭起大篷子,来吃酒席的人就不用进屋把屋里祸祸得不像样了。后来小房身谁家有事请客,大家就说谁家搭大篷子了。来老常家随礼的男女老少爷们们都老实的坐大篷子里头,看司仪让新娘子改口,这个改口也是有讲的,新媳妇叫完妈,妈是不能白当地,是要给改口费的,底下随礼的人鸟悄儿的等着,看老常太太拿出多少改口费,还有的早上留着肚子就等这顿把随的礼钱吃回来的,早早就把方便筷掰好,把饭碗拿跟前放好,就等仪式结束就开始盛饭大吃二喝了。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从大门口进来一个人,等到大家发觉时,这家伙已经冲到典礼台上新郎跟前了。但见此人膀大腰圆,一个大圆头,剔得溜光锃亮,比大秃老亮还闪耀人眼的是这个家伙手举得高高的明晃晃的十八子菜刀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刀光一闪,秃老亮奔着老城子就砍了过去。老城子这是也算好身手,本能的往前一猫腰,菜刀一滑,把新郎暂新玻璃字的西服砍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穿的衬衫和大红秋衣砍透了,还好有这些衣服挡着,即便有挡头,后背还是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刀口不深,估计就是破了皮,但是刀口挺长,血慢慢就冒了出来。

  老城子一头疼的哇啦一声大叫。众人才回过神来,上去几个人,按手的按手,抓腿的抓腿,夺刀的夺刀。这才算把行凶者给制服了。这时已经吓傻了的常老太太才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坐地上,拍着大腿,三儿啊,我造孽我下了你个畜牲玩意出来,我操你老常家祖宗阿,你还来砍你老弟阿……老太太哭天抢地,大家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老常家老三剔成光秃了吗?常胜俩口子赶紧过来,扶老人的扶老人,张罗找大夫的找大夫。这可热闹了。

  新娘子倒很镇定,大家回头一看,新娘子还是典礼时准备改口的样儿,小房身人见过淡定的,还没见过这么淡定的。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再仔细一瞧,确实不对劲了。

  新媳妇儿看起来呆呵地。(傻的意思)眼睛都不转了。有经验的老人就说,是不是给吓坏了,赶紧地终止典礼吧,快整屋里,给掐掐人中,灌点热水看行不行吧。大家又七手八脚去掺新媳妇儿。

  人来随礼的也不能饿肚子回家还得现整饭啊。常胜就告诉大佬忙的,外头该吃还是吃该喝还是喝,母家的事我带屋里解决。

  于是,大佬忙宣布开席,就着今天的刺激性暴力血腥婚礼,大家吃喝分外尽兴,就像大厨给加了道硬菜一样。

  花开两朵(小房身念妥)各表一枝儿。外头吃的热闹,屋里叫骂声不绝于耳。

  来随礼的人里头,有村里赤脚医生,赶快骑摩托车回家,拿了消毒和包扎的,给老城子把后背处理了。新娘子那头,常胜媳妇给婚纱脱了,擦前胸擦后背,掐人中打脑门,好容易是长处了口气,眼睛转了转,算是缓过来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胆太小,没经过这个,吓得不轻,一个门的炕琴边上蹭,谁碰她都吓得一抖瑟,大家也就没再碰她,都以为让她自己呆会一会就缓过来了也不一定。

  再看行凶得逞的常老三,让大家伙按坐在地上,嘴不啷及的骂个不停。

  第61节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别看平时老太太整天埋汰他大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关键时刻,她还是指望常胜能镇住局儿。常胜自个儿也觉得今儿这事,自己还想把头缩壳里是完不了的。但是,老三这样两个旋儿的愣头青混人,不拉几个德高望重的叔叔大爷当靠山是不行的。于是常胜就叫媳妇把老常家上辈儿人都叫进来。还告诉媳妇,赶紧的看大队有没有说话算的人,赶紧去。常胜媳妇从来都和常胜唱反调,一个往东,另一个即使明知道往东对,也要说往西。今天,常胜媳妇分外听话,得了常胜的令,骑上自行车就奔大队疾驰而去。

  常老太太和几个妯娌坐炕头,几个老头儿靠窗户边坐一溜,老城子和媳妇儿俩在炕梢一个六神无主一个哼哼呀呀。常胜看都各就各位了,自己也拿出三堂会审主审的派头。这时候老三已经叫几个五大三粗的邻居给兑顾到墙犄角那旮旯儿去了。

  常胜清了清嗓,老三,今儿这事,你得给母们给说法。你想干啥,光天化日你还想杀人咋地。

  老三一听他大哥开口了,这家伙立刻声音又高八度,常胜,我告你,你别在那块儿装jb灯儿。我今天第一个就该砍你我,就你,是不你张罗点歌的?你埋汰谁呢?

  原来,在电视台点歌的时候,开头一般都有一个说着大房身普通话的小媳妇用台湾腔说,今天是谁和谁鸳鸯成双鸟成对你挑水来我浇园的日子。在这个阳光明媚万物精神的时刻,亲人们为你们点上祝福的乐曲,接着就出现所有出点歌钱的和当事人是啥关系的人的人名,从两亲到旁岔没出五服的都捎带上。小房身近几年老百姓的集体恶趣味就是看这个节目,完了就看都谁出钱,有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啥的。结果,老三正在家喝酒逗媳妇儿玩呢,有和他一起混为小房身棍棒的人就过来了,过来就过来呗,还阴阳怪气的说,老三,你兄弟今儿结婚,你咋还在家喝酒。老三一听,结婚也没有通知我啊,接着进屋的人又说,还点歌了,你没看奥?我看电视也没你名,咋回事啊?这真是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卖呆的都爱火上加油。还有一个形容这种人地,就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老三一听,个小样儿,老城子,你这不在全镇面钱埋汰我常老三呢吗?想给我常老三上眼药儿,你还嫩了点。

  愣头青也有一次稳当的时候,老三这次就很有城府的装稳当了客(念三声qie),最起码没有立刻放下酒杯拿起菜刀,冲门而出,杀他个痛快,要打仗,总要饱餐战饭才行。这家伙,本来打算就吃一碗饭的,一发狠,吃了两碗半饭。他媳妇儿这个郁闷,煮的饭都是按人头都是有数的,你多吃一碗半我这就得空半拉胃。老三媳妇话音还没落地,老三已经龙卷残云,放下饭碗直接去了外屋地,拿起菜刀直奔东该,于是就出现了典礼被中断老城子负伤那一幕。

  此刻,老三即使被几个人压制住了,可是,嗓门不倒啊。我叫你们给我熊死,我先把你们按个儿放血我。老三立瞪起眼睛,眼珠子通红。常胜一看,得了,这是酒壮二虎吧唧的人的胆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也曾经把自己爱吃的饺子分给自己半拉过,不管咋地,都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儿的哥们弟兄不是?常胜于是决定还是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要秀才遇见兵,讲不通还是要好好跟他讲理。于是常胜很有耐心烦的就说,你不是给妈都断绝关系了吗?这事弄得满城风雨你不嫌丢人,你这会儿发哪门子疯啊,脑袋进水了。

  老三说,我跟妈断绝关系跟你们没断兄弟情义。看来老三这番话是早就在肚子里炒过来炒过去炒得熟熟的了。很有条理很有逻辑很有感染力的,老三接着说,兄弟间不都老有人情往来嘛?你结婚要是通知我了,完事我没来,那玩意我指定没磕唠没咒念。你结婚没通知我,完了你们点歌的点歌,唱戏的唱戏,这不是埋汰我埋汰谁?我常老三,在大房身这一亩三分地上,咋整也算社会人,我丢不起这人。老三说着青筋暴露面红耳赤。

  常胜叫老三这一顿有理有据的说辞一下就给干没电了。人儿说得在理啊。当初送信的时候,常胜就跟老城子说该通知下老三,通知下他爱来不来呗。等摊家有点啥事完了把人情一还,就算完事。老城子说啥也不同意。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人家还真说出一番道理,常胜觉得秀才没理难张嘴了。老城子一看他哥让老三给熊住了,立刻吵吵起来。咋地,我不给你信咋地。我就不想和你走动咋地?你连爹妈都没有了你还想有兄弟?你做梦吧。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老三此时就像笼中老虎,左突右击。我没砍死你你得瑟是不是?你有爹妈,要是爹妈把所有钱都给我,都花我身上了,我比你还孝敬。便宜都让你得了你当然装孝敬。老太太要是没钱给你,你第一个不要爹妈你。你个熊样,你等我……

  等你咋地?你还真想杀人放火蹲劳改咋地?随着话音进屋的,正是本村第一把交椅持有者——大队书记。

  书记一进屋,先皮笑又不笑的跟大伙打了个招呼。

  常胜立刻把主审位置让出来。书记接过常胜递过来的烟,慢条斯理的说,本来你们这是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要不是你常老三动了刀子,你爱咋作你就咋作,现在你这个叫行凶,叫犯法,知道不?老三还要耿更,治保主任在旁边说,你们都松开他,我看他想干啥,松开,出事我负责。

  治保主任这气度,绝非常人。一般村里管治保这摊事的人,基本上都是恶中最狠者,或者说事恶人的头。把头收为党所用,然后让头治理那些二愣子彪呼呼的五扎的那些人是最合适不过了。老三本来就是治保主任身边非常忠实的走狗一名,所以头一发话,他立刻没电。恶人自有恶人磨,万物相生相克,信也。

  政府出面了,万事好商量。最后定下一个双方都不满意却又不得不屈服的解决方案。老三给老城子赔一千块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事就算完了。书记和主任最后都说,要是你们不服,非要把事整大,到时候以后出啥事恁俩谁也没指着大队了哈。这话是忠告也是威胁。双方一时都没歌唱没屁放了。

  老三一甩胳膊往外就走。赶巧常胜媳妇正好在灶坑门口蹲着听屋里动静,老三一脚踢了常胜媳妇一个狗抢屎,常胜媳妇一声大叫,再起身时,下巴就卡出血了。这真是无事看热闹,坐着祸事来啊。老三把邪火发完,立刻一个小跑跑到外边,接着几个串高就串出院了。

  常胜媳妇这边鬼哭狼嚎自不必说。回家后和常胜又一顿干仗也是意料中事。

  不是所有事给个方案就万事OK,就像不是所有为什么都能有个答案似的。

  比如,老城子就发现,这赵娟美,自己的新娘子,这一个惊吓似乎有些过度,当然,有人天生胆小,也能理解。所以当天晚上名义是花烛夜,按习俗是要闹闹洞房调戏调戏新媳妇的,老城子这个洞房,很明显不适合闹了。就是老城子自己,都没洞上房。他刚想帮赵娟美把衣服脱了,赵娟美都奥老一嗓子,幸亏老城子没兴奋,要不这一声嚎,能把老城子整阳痿了,连老城子的妈都说,都不是动静了,老太太赶紧过来看看,最后告诉老儿子,你先别动她,让她缓缓看看。

  第62节

  洞房不洞房的,反正来日方长。老城子倒也不急于一时。只是,结婚三天照例是要小夫妻回娘家走一遭,介绍新姑爷认识丈母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啥的。这要是回门的时候媳妇儿还这个德行,老城子心里突突地,这老丈人那边能轻饶自己吗?这门,可咋回好?老城子愁眉不展,自然无心耍流氓,所以结婚三天晚上,两人还算相安无事。幸好,赵娟美还知道吃喝拉撒,不幸中的万幸吧。

  不管咋样,该回还得回。老城子想,豁出去了。我反正差点叫人砍死了都,就不信再砍一次还?脸皮厚点,让人臭白几句就受着就得了。他这边拿定主意了。

  就这么地,小两口打了个车,花了50块钱,回了赵娟美的娘家。

  老城子本来想连锅端,把事情告诉给老丈人家的人得了。然后说娟美吓着了,所以有点不正常,估计过几天就好了。谁知道,他一进屋,大家伙一看娟美那个愣样子,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赶紧对老城子溜须拍马,递烟的递烟,拿水果的拿水果。娟美的大姐还立刻起身,把娟美掺西屋去,跟老城子谄媚的笑着说,我都想我老妹儿了。我带她上西屋歇会去哈。老城子多了个心眼子,就决定还是把豆子放竹筒里得了。见机行事,方为上策也。

  老城子也蒙登子了,人家送亲的人回来把老城子婚礼的事其实早就告诉给赵家了。赵家之所以没有炸锅,那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有令的,回门小两口不能在太阳下山后踏星星月亮回家,所以老城子在老丈人家吃完晌午饭,老城子就准备张罗带媳妇儿走了。赵娟美大概是回了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吃完家里的饭菜后,感觉有了点精神头了。老城子也放心不少。谁知道,他刚把心放下来点,老丈人那头一发话,他心又提溜起来了。

  老城子,我没说啥,你自己应该有数,对不对。我们家娟美吓成这样了,嫁了你常家人,进了你常家门,是傻是奸,我也管不着了。我就要你一句话,母娟美这样,你得负责。老城子当然点头说,我负责我负责。老丈人接着说,你得负一辈子责,我告你说。老城子自然还是猛点头,我负我负。

  他当时还不知道,他真的要为这个事买一辈子的单。所以他答应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赵家人里的如释重负。

  一个月过去了。城里人管这个月一般叫蜜月,有点文化高中以上文凭的管这个叫HONEYmoon。

  老城子的这一个月,应该叫什么月呢。水深火热的一个月啊,水火月?

  眼瞅着赵娟美天天晚上衣服脱的几乎溜光,就是不让人碰。一碰就吓死人的叫唤。老城子有几次真想豁出去了,强奸自己的媳妇儿应该不算犯法吧,就算犯法,老城子也决定要犯了。

  可是,常老太太总是呗赵娟美的尖叫给弄得及时赶过来,然后劝儿子再等等再等等。

  于是老城子又水深火热一个多月。

  死皮赖脸地跟老板又要了假,准备长期抗战了。

  常老太到底是开过小卖店的,她终于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是,谁结婚当天自己的新郎叫亲哥哥给砍了,婚礼给搅和了,谁都得郁闷烦躁,没准都得精神崩溃个十天半个月的。可是,一般农村妇女咋崩溃啊。人家那都是拍着大腿坐当院里骂天骂地骂老常家祖宗八辈儿,骂自己命苦骂上辈子没积德骂上上辈子自己做了损。这都正常,都能理解。可是,自己的老儿媳妇儿,这个惊吓,这个不叫崩溃,这个叫精神有病,简称精神病,小房身人叫神经病啊。

  儿啊,你命不好啊。要是真吓出毛病来,有病,得治。你赶紧滴,带她上医院查查去。老城子一听,有道理啊。打听好了,二院是专门治精神病的。于是老城子就带着赵娟美去了二院。大夫都是很专业的,直接就告诉老城子,傻了,彪了,朝乎了,你们那儿怎么说?我说你能听懂不?老城子说我们那都说,你这个我都能听明白。我不明白的是,吓能给吓这么严重的傻吗?大夫横了老城子一眼,然后说,光吓应该不至于。你媳妇这个症状,应该是有病根的,完了一吓,又犯病了而已。

  老城子心里当然是一咯噔。

  他带着医生的诊断,没回家,直接干去了他三家姐。

  他三姐也蒙了。立刻打电话给自己那好姐妹儿。好姐妹儿自然是一推六二五,说自己啥也不知道。三姐没办法,告诉老城子,老弟你先回家。三姐一定把这事给你打听个水落石出。

  三姐果然不负所托,几天后,就给老城子带来了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没啥神秘的,就是怪老城子没咋谈过对象,也忘了老祖宗留下的智慧,打对面之前多打听。色迷心窍害死人啊。三姐也是,江湖经验浅,就信了好姐妹的话了。果然是杀熟比较容易成功啊。

  原来赵娟美以前处过一个对象,处挺长时间的了,俩人本来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知道啥原因,男方那头说不干就不干,说啥也不干了。赵娟美几天就去市里对象家闹一次几天就去闹一次,后来听说男的那头都要结婚了,这才不去了。家里人都以为她死了贼心了,也就不再怎么看着她了。谁曾想,这丫头是个烈性子的,对象结婚那天,她吞了大量安眠药,也不知道从那弄的,幸好发现及时,没死成,救活过来以后,就傻了。大夫说脑神经受损了,给开了一堆控制脑神经的药吃着,吃了一阵外表瞅着是给吃正常了。

  后来的事,三姐说就是跟你打对面了。三姐和老城子,欲哭无泪。

  从那以后,老城子大概一个月回一次小房身,看看他的寡母和他的妻。还好一切都跟大夫料得差不多,一直用药压着的话,赵娟美慢慢的就恢复的跟好人差不多了。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几年后,赵娟美怀孕了。

  这时的常老太太,是真正的老态龙钟老不堪言了。家里就剩她和一个精神病,她经历过什么,她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只是,大家总觉得常老太太精神头大不如前,烟抽得更是越来越凶。

  赵娟美怀孕的消息让老太太精神焕发了一阵子。

  可是,怀孕了就不能吃那个药了,大夫对来咨询的老城子说,不吃药就要防止病情复发,到时候再看吧,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比啥都强。

  常老太太彻底素食了。她吃得最残忍的菜就是把嫩嫩的倭瓜花掐下来清炖茄子。就是这样,她掐花儿的时候还一直念罪过罪过。

  也许是佛祖感受到了信徒的虔诚,也许是常老头地下有知,动用了鬼的力量,总之,赵娟美终于怀胎十月,无事分娩下一个非常强壮非常美貌带着一个尖尖大头顶的大胖小子。

  孩子没有事,不代表赵娟美不吃药也正常。或许是分娩的痛苦加重了精神负担,总之原因诸多原因就不明了。赵娟美终于严重的疯了,甚至把刚出生几天的小孩扔在锅里,还好上天终于有双眼看到人间有惨事,还好赵娟美最后一点母性让她在锅里没放太多水,更谢天谢地的是,她没放开水。孩子寒冬腊月的在凉水里不知道泡多长时间了,反正差点给煮了,幸亏在她点火前,常老太太从外头进外屋里,听见锅里孩子的哭声,这才算是免了孩子下锅水煮的命运。常老太太不是动静的哭,都忘了给孩子换换衣服啥的了。多亏旁边住的邻居听见动静赶过来,算是把孩子的衣服换了,肚脐也没沾太多水,孩子大难不死,却不知道是不是必有后福了

  常老太太一辈子生儿育女,自己却实际上没有付出太多辛苦。当她还是人家的媳妇的时候,她婆婆帮着她一起拉扯起常胜和他大妹子。以后几个小的,就基本上是大的带小的,小的拖更小的,老城子出生后,她更是乐得轻松,上面几个姐姐都争着抢着抱老弟带老弟,带老弟还不用下地干活,多好。所以,常老太太,真是享透福了,该上的人都说,这回,老常太太把以前没付出的辛苦,都要补齐了。

  她是个奶奶,却跟妈妈一样,真正的又奶又妈了。

  第63节

  39岁开始当婆婆之后,老常太太就没有下地干活了,连房前屋后种点豆载点黄瓜茄子土豆都尽量使唤常胜媳妇,务必要把常胜媳妇的剩余价值全部榨光。偏偏常胜媳妇儿又不是个软柿子,随便你怎么捏怎么打。这老太天真够刁的,还不准人家露出不乐意的样儿,生怕让人背后讲讲她是个恶婆婆。所以,她经常暗地里鼓动常胜,坐炕头给常胜洗脑,念央(就是反复的说一个人的不是)翻来覆去,宗旨很明确很简单很直接,棍棒底下出孝子,拳脚打出好婆娘。打,往死里打,打到她听话为止。常胜也是个愚孝的,他妈一说打,他回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开始拳脚相加,拳脚累了就要扁担上,没头没脸的打得自个儿媳妇跪地求饶为止。要不说人不能把福都给享尽了,这回好,摊上了个赵娟美,现世报真是来的快啊。

  老太太70多了,把看了多年的小牌儿都填了灶坑,天天一大早起来,烧锅热水,给孙子熬米汤,然后洗粑粑戒子,洗完了就该给赵娟美和自己煮饭,吃完饭喂孩子,孩子一会一拉一尿的。伺候一个孩子,连洗带涮的,老太太眼瞅着没了以前那种头发梳溜光,走哪都吐两口唾沫摸摸鬓角的利索样了。常胜媳妇儿偶尔来看看孩子,还没进屋,先闻到屋里一股熏得脑袋瓜生疼的臭烘烘的味儿。常胜媳妇儿本来觉得自己应该能乐坏了,可是真看到一个倍儿精神的老太太造得不像个样了,又觉得挺不落忍(念yin)的,去老城子家一次心里犯酸一次,连死对头常胜媳妇都这个感觉,更别提那几个嫁出去的闺娘了。到后来,基本上就是农忙的时候过来帮老城子把地种上,给老太太扔俩钱,平时,来得都少了。尤其是老城子的三姐,来一次哭的眼睛肿得跟桃似的。老太太也跟着掉眼泪,索性,少来少往了。

  老城子更是,一个月回来一次,给老娘生活费,给儿子买点吃的穿的玩的。然后就转身离开,他尽量避免和赵娟美有啥接触,还好,赵娟美天天吃药,现在就认得个电视,天天捧着看,傻子才能拥有单纯的幸福啊。

  老城子工资倒是呼呼见长,听他那口气,现在厂子除了老板就是他了。出差的机会也比以前多多了。南到广州,北到哈尔滨,上到飞机下到地铁,一般的交通工具都坐过了。老板器重,加上他装修房子确实装得好,空间浪费小,客户都爱找他。工作上的春风得意与生活上的千疮百孔,让老城子经常是上班时生龙活虎下班时成了熊蛋包。

  老城子厂子门口老有个推小车卖盒饭的,厂子里不管晚饭,天天下馆子,第一下不起,第二腻得慌,老城子图以简便,就老去买盒饭。卖盒饭的是个女的,收拾的精神的干净的,一看那盒饭就招人吃,不像有的卖盒饭,造得埋里故汰的。她看老城子老来买饭,就很贴心的有时多给老城子切半拉咸鸭蛋,或者把自己家吃的小咸菜装塑料袋里拿给老城子,说下饭。东西不多暖人心啊,老城子也借高给摊家孩子买点零嘴啦买点小玩意啦,有时用厂子里的边角余料给做个冰嘎儿啥的了。一来二去的,两人处得就相当不错了。

  杨秀儿是市里人,从她爹妈那辈开始脱农的,虽然现在还有几个亲戚在农村,但是确实的,杨秀儿在农村没有口粮地了。她爹妈都是原来自来水公司查表的临时工,家里挺紧巴,在市里过的其实还不如在农村的亲戚,但是,每次亲戚来市里,爹妈都好面,杨秀儿几件稍微好点的衣服,她妈都让农村来的亲戚拿走了,说杨秀不爱穿了云云。杨秀儿看着爹妈在亲戚面前演戏,觉得她爹妈真的挺累的,活的。杨秀儿爹妈对杨秀儿那是寄予了殷切的厚望的,本来指着她上学出息点,考不上重点考个普通本科也行,谁知道这丫头高中毕业说啥也不参加高考了。没几天领回来一个络腮胡子挡着都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小伙,说是高中时处得对象。叫周兴全,比杨秀高两级。现在自己开了个卖装修材料的门市。杨秀儿说了,我反正是非他不嫁了,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和他私奔。

  杨家爹妈当然不能让自己闺娘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他们虽然不是王母娘娘,但是鸳鸯总是脱离不了被棒打的命运。杨秀儿的爹妈一开始也致力于拆散周兴全和杨秀的工作,当妈的负责每天耳提面命,当爹负责威胁恫吓。当妈的眼泪攻势,当爹的就垂头丧气,一副让杨秀给气的活不下去的态势。可是,情字力量多强大啊,能让老牛开口说话喜鹊来搭一座实为床的大桥,古往今来,有被拆散的鸳鸯,可是鸳鸯之间的情,却比石坚。杨秀儿说了,你们要是非逼我离开他,也行,那我就谁也不嫁,爱咋咋地。

  第64节

  杨秀儿这头寻死觅活,周兴全捞不着见杨秀也急得翻蹦,本来在木材市场上,他是有名的活跃分子,相当能白活。这几天看着就直打蔫儿。有处得好的,经常一块斗鸡那样的哥们儿,就说,你那小媳妇儿上哪而去了,不来了呢?周兴全一听,真是哪壶没开要喝哪壶水,于是就把杨秀爹妈把杨秀软禁起来的事说了。有人就给出主意,说一千道一万,当爹妈的就是怕闺娘吃不好穿不暖,有数的嘛——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你要能证明嫁给你小周儿,杨秀享的是没边儿的福,我就不信爹妈还横巴拉竖挡的不让你俩见面。周兴全一听,保暖内衣——有里(理)儿啊。

  为了我的秀儿,周兴全把留了两年多的用来充好汉的络腮胡子剃了,完了又综合大家的意见建议,尽量往油头粉面路上打扮,以表明自己外在彪悍内心温柔——我是一只小小鸟那种路线的。然后一下子就干到隔壁市非常有名的金货市场,“金王金货,假一赔十”,信誉相当好,所以价格比一般的商场要高点。小周儿这下可豁出去了,买了一堆金子,什么金耳环啦什么金镏子啦什么金项链啦什么金手链啦,总是能挂身上的东西按样买了一套。然后又买了时令果蔬精美的礼品盒,这就找上门来。杨秀儿的家这时住的还是那种筒子楼,走廊是共通的,靠近走廊的是厨房。从这头到那头,谁家晚上吃啥菜基本上一目了然。当然,哪家也没啥秘密可言了。杨秀家住半截腰正中间,周兴全特意收拾了一番,这才在众目睽睽下敲响了杨秀家的门。

  第一回上门小周坐了冷板凳,这次当然也没好果子吃,尤其是杨秀的妈,掉脸子掉得。杨秀真觉得小周真好,没比的好。自己爹妈都对他那样了,他为了自己还笑脸相对。这世界上再找不着一个人能比小周对自己好了。杨秀儿心里更埋怨爹妈更死心塌地的非小周不嫁。杨秀儿爹妈也不是要卖闺娘,但是,谁听了周兴全家的条件后,心眼都得动三动。人家老周家老早就在木材市场上租了门市,回头客就成全了老周家了。家里送货的车有台大时风那种农用大三轮,还有台腰舞甩子。(就是柴油小三轮,或者说摩托车的前半身后面屁股那儿加个斗,至于为什么叫腰舞甩子,大概是跑起来不走像人的腰,八字扭的样子?个人猜测,没有根据)也算是家大业大了,当然是杨秀儿家没法比的了。

  后来杨秀的妈去了市场打听了一番。发现小周所言不虚。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的闺娘儿越来越像吃了秤砣了,这死丫头才不是物儿呢,杨秀的妈跟老头子说,随你老杨家那损根儿了,犟眼子,一个心眼儿。咱就这一个闺娘,条件差不过,我看认头得了。老杨头到底是当了几十年的男子汉,不摇头也不点头,就说了句,你们娘伙就作吧,将来出啥事别他妈来找我。说完一跺脚,查水表去了。

  后来我的秀儿和我的全儿就在筒子楼大摇大摆出来进去。俩人没事就提溜一堆东西,老杨家的厨房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五冬六夏的都不挡帘,天上飞的海里游的草原上奔跑的,啥玩意时兴啥玩意新鲜就吃啥。老杨头吃吃喝喝比谁都香,却始终不开口说同意。反正秀儿说了,不摇头就是点头,这样,俩人就算过了明路,虽然岁数还没到法定的年龄,却早已在门市后面搭起来洞房点着了花烛,没事俩人就床头滚床尾,很快就坏了菜了。再回娘家的时候,杨秀就迈开外八字,走路像个鸭子似的。虽然肚子还完全看不出来,可是我的全儿和我的秀儿生怕筒子楼的人看不出来,架势十足的像所有人宣告,我的秀儿有了。

  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虽然生完孩子婆媳之间夫妻之间难免又磕磕碰碰,但是看问题要看大方面,看主要矛盾对不对?孩子由婆婆一手照看,周兴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死皮赖脸老黏彻自己,但是这都是好现象,证明自己已经彻底坐上了门市部老板娘的位置,谁还跟自己老婆那么腻乎啊。杨秀儿天天坐门市里,木材出去木材进来,钱一点点进自己家的腰包里。杨秀有次回家看到以前的同学,也住筒子楼的,现在还戴着几百度的厚得快赶上酒瓶子底的眼镜,穿的衣服土的都掉渣不说,一看就是批发市场买的。杨秀就很有几分知足的抬高下巴走路了。

  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虽然生完孩子婆媳之间夫妻之间难免又磕磕碰碰,但是看问题要看大方面,看主要矛盾对不对?孩子由婆婆一手照看,周兴全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死皮赖脸老黏彻自己,但是这都是好现象,证明自己已经彻底坐上了门市部老板娘的位置,谁还跟自己老婆那么腻乎啊。杨秀儿天天坐门市里,木材出去木材进来,钱一点点进自己家的腰包里。杨秀有次回家看到以前的同学,也住筒子楼的,现在还戴着几百度的厚得快赶上酒瓶子底的眼镜,穿的衣服土的都掉渣不说,一看就是批发市场买的。杨秀就很有几分知足的抬高下巴走路了。

  波澜不惊的日子不温不火的过着。

  有天下午,杨秀正查钱笼帐呢。店里电话铃铃铃的就响起来了。把杨秀吓一跳,杨秀第一次觉得电话铃声让自己眼眉直跳了。差点吓出心脏病来,她就有点不得劲的拿起电话,后来杨秀不知道电话里说得是啥了,直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刺耳。杨秀菜缓过神来。她拿了个尼龙袋,把柜台里的钱胡乱的塞进去,然后门也没锁,往外就冲啊,腿直打标儿,腿肚子直转筋,从店门口到马路牙子,杨秀儿摔了俩跟头,好歹是打了个车,对司机说,市医院市医院,师傅求求你快点,市医院。司机一听哭音都出来了,赶紧的加大油门吧。

  跌跌撞撞的好歹到了急诊部。感觉哪里都像没有声音又觉得哪里都雾里哇啦的,大夫的声觉得离耳朵好远好远。反正拿过大夫给的笔就是签字。直到大夫说签完字就是同意截肢了哈,你对象出来就是个残疾人了,你得有思想准备。

  截肢,截肢?杨秀儿睁着俩大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大夫,截肢?截肢?为啥要截肢?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涎赖的亲了自己一口,说晚上回来收拾你的人,咋整的,这就要截肢?杨秀第一感觉就是打电话给自己的爸妈,这个时候,她觉得她孤单无助,只有爹妈才能为她撑片天出来。

  医院是什么地方儿?连开电梯的老头都一副黑白无常的心肠了。年轻的杨秀哭倒在她妈的怀里,很快就过来个护士,冷静旁观的告诫“情保持安静。这里是医院。”杨秀的悲声呗浓缩在嗓子眼儿,眼泪鼻涕蹭到她妈的衣服上,杨秀的妈也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啊。好好一个姑爷,对自己家那是十个头的,这到底是造了啥孽了啊?

  生活如果不出事故,人生就没有故事。周兴全和杨秀的生活,被一次车祸彻底撞得到处是故事了。

  原来,周兴全中午出去吃饭,平时都是买盒饭来回来和杨秀一起吃,偶尔和市场的哥们出去喝个小酒吃个小菜啥的。本来饭店离家门口也没几步远,几个人非说吃够了门口饭店,张罗上太原街上吃烧烤去。周兴全蹦高儿响应,骑上腰舞甩子乐颠馅儿就去了。吃饱喝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哥几个都说,你整个腰舞甩子,别再把人奔驰给刮了,刮破皮够你赔好几根木头。小周儿哈哈乐,撞的就是奔驰。你说奔驰要是让我这腰舞甩子给撞了,那奔驰不得自杀去奥?丢不起那人呢。大家说说笑笑,谁也不会想到,

  第65节

  谁也不会想到,周兴全没有刮了奔驰,反而被一辆装满大米往粮库送的小货车从后面给周了,货车司机货车司机一慌张,一脚踩油门,把几个前空翻甩刀货车正前方的周兴全压了过去,大腿根往下十公分不到地方,齐刷刷的给轧过去了。

  货车加上满载的丰收的果实,得有几个吨位?那就好比拿轧道机轧两根黄瓜似的——不费吹灰之力啊。

  送医院大夫就说了,截,必须截,只能截。

  手术中间,手术室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等候在外面的一堆家属立刻鸦雀无声,真是头发丝掉地上都能听见动静,人人都屏住呼吸。周兴全家属,请到谈话室来一下。杨秀儿当时头发都立起来了,冷风嗖嗖的从后脑勺不知道那个地方往脑袋里钻,第一反应就是完了,人完了。杨秀的妈更是直接堆裤子了。杨秀儿扶着一排座椅,强拉把火挪到手术室旁边的一个屋,上面写着谈话室几个字。

  里面有个穿一身绿了吧唧蓝汪汪的衣服的带大口罩的大夫说了,你是周兴全家属?杨秀说我是他媳妇儿。大夫那行,通知你下。患者伤势太重,失血又多,又不是第一时间送过来的。抢救工作增加很多难度啊。杨秀儿听了,本能的握住医生的手,直接跪地上了。医生感觉了下杨秀送过的红包的厚度,然后说,当然,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尽力而为。问一下,你们家家庭条件咋样?要是上呼吸机啥的,手术完还得送重症监护室,经济上能允许不?要是经济上不允许,这个钱我收也白收,我直接退给你得了。杨秀猛点头,您就放心大胆的救他吧,我只求这个人能活保住命就行。杨秀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口烧了出来,烧的她嗓子眼鼻子孔眼角全都火燎燎的。这个时候,就觉得眼睛这个干拉得,有点眼泪能得劲不少,可是,眼泪这个时候似乎也从体内被蒸发殆尽了。

  要是医院的麻醉针给家属们都来一针,估计很多人都愿意都争先恐后地强烈要求被整得人事不知。等在外面的家属跟等着判死刑还似乎死缓的犯人一个心情,焦虑烦躁,脑子里一片空白,却总觉得是血红的一片,明明等候大厅里二十四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杨秀总觉得暗无天日四周一团黑,大概走奈何桥就是这个滋味吧,前不见希望后不见退路啊,人间最折磨人的事莫过于此。杨秀就觉得白天黑夜都几个来回了,手术室还是的门还没开,最后看了看手机,也不过菜过了俩小时不到。唱戏里说有个叫伍子胥要过一道关,愁得啊,那家伙一下晚儿头发一根没落,全白了,这并非故事里的事啊。

  不管咋地吧,最后周兴全算是把命从黑白无常那领回来了。就跟医生说的一样,出来手术室,周兴全就残疾了,他躺在那儿,人事不知却痛苦的皱着眉,几个小时不见,仿佛瘦得脸上的皮都抽抽了。杨秀看着被单下面本来是两条腿两只脚的地方扁扁平平的,眼前就一黑,一口甜腥之气冲到嗓子那儿块,杨秀和着唾沫又吞了回去。

  等天亮了,公公婆婆那就来了电话了,就问这两口子是不是不想要过日子了,上哪儿野去了不是?老太太满电话都是不乐意。杨秀也没注意她说什么,她从接了电话就开始酝酿怎么张口告诉老人才好。虽然平时和婆婆处得水火不相容,可是,哪个妈听说自己宝贝儿子出这么大事能挺住?杨秀自己也是当妈的,也有儿子,这个心情,她是了解的,最主要的是,周家老两口都有宿疾,一个是高血压,祖传的,一个是糖尿病,遗传的。

  所以,无论她怎么使劲,还是没能把这个惊天噩耗说出口。

  挂了电话,杨秀儿想了想,给周兴全处得最好的一个哥们儿,姓王的叫王喜的打了个电话。王喜还真不善劲儿,直接就说弟妹你先挂电话,我马上过去。带着平时吃喝的几个朋友就赶过来了。护士长一看来了这么人,舞舞扎扎的,就不乐意了,告诉杨秀,只能留一个家属,其他人要说话请到一楼大厅。有病人在人手里,谁跟支愣一下啊?麻溜地都下楼去了。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呛呛一阵,杨秀最后说了,就两件事,得给你们大伙添麻烦,第一就是肇事司机还有赔偿。这件好办。第二件比这个难办多了,得想个法通知母家老头老太太,王哥,这事,我托付给你,行不。大家伙都跟着说也就王哥能办这事,平时就顶属你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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